考试能够促进教育公平吗？

—美国NCLB法案实施成效及其对我国教育公平的启示

 

程红艳 石京京

（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9）

 

摘要：旨在利用标准化考试缩小不同学生群体间的学业差距的NCLB(No Child Left Behind, NCLB)法案自颁布实施以来，各方态度褒贬不一。来自实证的证据显示：NCLB法案使得学生学业成绩有了普遍提高，一定程度上缩小了不同群体学生间的学业差距，但成效尚不显著。这一事实对我国教育考试改革具有启发意义：我国教育考试要实现考试功能的转变、构建衡量弱势群体学生学业进步的指标体系，同时要清晰认识到考试的局限性，以促进教育公平。

关键词：考试；教育公平；NCLB法案

项目来源：教育科学规划国家青年项目“中部地区社会分层与城市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研究” （项目编号：CFA100130）

 

20世纪80年代以来，在我国教育改革进程中，随着城乡差距、阶层差距和地区差距的逐渐加大，教育公平日益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很多学者认为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基础和核心环节，［1］是教育公共政策的基本价值导向。［2］在探寻实现教育公平途径的进程中，考试成为争议的焦点之一。很多论者认为考试是促进教育公平的重要甚至是首要途径，虽然考试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才方式，但在找不到更好的、可行的公平竞争方式的情况下，考试是促进教育公平相对公平的一种途径。例如刘海峰教授认为虽然考试制度有其弊病，但废止考试制度必将造成更大的祸害。［3］但依据皮埃尔·布迪厄的文化资本理论，考试不仅不会铲除社会的不平等，相反它复制和再生产社会的不平等，使得这种不平等正当化和永久化。［4］杨东平、余秀兰等学者均指出考试是影响教育公平性的主要因素之一，［5］考试复制显著的城乡差异，［6］也内隐地复制了阶层差距及城乡差距。关于考试的争议导向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考试究竟能否促进教育公平？

美国前任总统布什在2002年签署了《不让一个孩子掉队》(No Child Left Behind, NCLB)法案，其核心目标就是通过标准化考试以缩小来自不同民族、经济背景的学生之间的学业差距，促进教育公平。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长达十年之久的美国标准化考试的实施成效和经验对探寻我国利用教育考试来促进教育公平具有借鉴意义。

一、 考试：从低要求到高标准的提升

1.不产生后果的考试

从美国历史上看，利用标准化考试来保障教育公平是一个新事物。20 世纪60年代以前，美国很少有高风险的标准化考试。除了研究生入学考试（Graduate Record Examination）以外，很多考试不产生相应的后果，它们只是提供信息，参加考试者没有必要因为考砸了而担心。以美国的大学入学考试为例，虽然考试分数也影响学生上大学的机会，可它并不是决定学生是否被录取的唯一标准。不管一个人的考试成绩如何，获得大学文凭的机会总是存在的。考试对学生的未来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同时，对学校、教师和课程的评价也不是仅仅以考试分数为标准。

然而，20世纪60年代以来，情况发生了变化。随着国际竞争的加剧，美国在与苏联的军备竞赛中处于劣势，人们迫切希望通过提高教育质量来加强美国的国际竞争力，而考试则被认为是最有效的工具。1965年，美国授权通过了Elementary and Secondary Education Act(ESEA) 法案，利用考试作为衡量教师质量好坏以及学生优异的标准，以确保所有学生离开学校的时候能够有最低的能力去阅读和做数学。该法案是对学生学业最低标准的要求，而对于较高的标准则没有要求。

2.标准化考试的蔓延

1983年，《处于危险之中的国家》(A National at Risk)教育咨询报告开始发行，报告预言如果不提高对学生学业成就的期望，那么美国的经济安全就会成为一个严重的问题。到了21世纪之初，这种期望终于得到落实：NCLB法案提高了对学生的学业成就期望，要求全部儿童（少数民族、非英语背景和经济不利群体学生等九种群体）到2014年为止达到国家标准规定的熟练程度。至此，对学生学业最低标准的要求提高到高标准的要求，其标准依据国家或州课程标准的要求，由教育学家、心理学家和评估专家等共同制定。同时，要求考试产生更多后果的呼声也愈益高涨，让教师的绩效工资与待遇、学校的发展以及学生未来发展的前景与机会都与考试成绩密切相关。NCLB法案的颁布实施使得标准化考试变得蔓延。在新法案的要求下，从2002年到2003年学年开始，公立学校3-8年级学生每年必须参加州范围的阅读和数学考试，10-12年级至少参加一次考试。各州必须确保95%以上的注册学生参加考试，并汇报考试分数，而且汇报时不能只关注平均分，必须汇报不同群体学生（黑人学生、西班牙裔等）取得的学业成就。

二、观点博弈：标准化考试能否促进教育公平

标准化考试(Standardized Testing)是一种在管理、评价上以一致或标准的方式举行的考试。［7］测试的问题、管理条件、评分等每个环节对于每一个参加者都是一致的。［8］NCLB法案的实施带来了标准化考试频率的大幅度增加，比前任政府规定的考试多了两倍，人们对此褒贬不一。

1. 支持者认为考试促进教育公平

支持标准化考试的观点认为考试的公平性在很大程度上保障着教育的公平性。2006年，布什在参观一个慈善学校之时指出NCLB法案是能够确保美国学生在21世纪仍具有竞争力的一个重要的途径，“我们生活在一个全球化的时代里，我们的教育必须与中国、印度等教育相竞争，如果我们没有给予我们的孩子在21世纪竞争所需要的技能，那么这些工作机会将会流失。因此，我们要培养孩子足够的能力，以抓住工作机遇。”［9］布什的第一个教育秘书Rodney Paige在评论一个组织的经济合作与发展报告中指出，美国的教育存在危机，黑人学生在阅读和数学这两门核心课程考试上取得的分数低于白人同伴学生的。NCLB法案将有利于国家关注每个孩子，尤其是黑人学生，［10］考试是减少白人和有色人种学生学业成绩鸿沟的有力武器。纽约学校校长乔尔克·莱恩（Joel Klein）说：“这一法案最终要解决这一差距，我们不再用一些学生的优异成绩来掩盖这些学生（黑人学生等）的不足。”［11］标准化运动的倡导者认为无论学生的背景如何，即使是来自贫困家庭，统一的课程标准和考试给予了他们平等的受教育平台和竞争机会，能够促进教育公平。［12］标准化考试的支持者认为利用标准化考试来衡量学生学术科目的学业成绩是可靠的，有效的，同时也是确保所有学生获得最低学术能力的有效机制。［13］新自由主义者如认为通过标准化考试，家长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学校学习的效果以及需要改进的方面，教师可以知道学生的优势和劣势，从而可以不断调整自己的教学，让每个学生最终都能达到一个标准，更有利于教育公平。

虽然很多人害怕过度的考试会误导学生，让人们误认为考试分数是教学质量是否好坏的指示器；担心考试会扭曲教育目标，会压缩教育课程，使教育走样；担忧人们会按学生考试的成绩高低来衡量教师工作质量及薪水。但是危机重重的学校教育使得人们相对忽视了标准化考试的负面影响，人们相信考试利大于弊，让考试产生一定的后果是提升教育最好的方式。

2.反对者认为考试威胁着学校教育

另一种观点则与之相反。他们认为考试不但不会促进教育公平，反而会进一步加深教育的不公平。有学者把考试形象地比喻成一部老恐怖电影中的一种生物，它已经开始膨胀、变异，目前它开始威胁要吞噬我们整个学校，使得受害者的数目不断增长，尤其对那些需要帮助的学生，确实是有害的。［14］来自哈佛大学管理机构之一的John W. Borkowski 和 Maree Sneed认为这是个有缺陷的方案，它的推行更多的出于意识形态和政府的强制实施而非基于教育研究。因此，NCLB法案不仅不会产生诸如有效解决学生学业之间的差距等积极影响，相反会带来潜在危害，如增加了青少年学生的辍学率。如果不对其重大修改及资金投入，那么NCLB法案给公共教育带来的将是危害而不是改善。［15］美国罗彻斯特大学华纳教育研究院David Hursh教授认为NCLB法案承诺的太多，实现的却很少：第一，每年适度的学业进步报告能否反映学校真正取得进步是可疑的，但它却成为弱势群体学校的紧箍咒，使它们倍感压力，甚至承受不公平惩罚；第二，标准化考试给学生学习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第三，考试使课程内容狭隘化，这让教师很难将课堂活动与学生的实际生活、兴趣和文化联系起来。［16］全美教育协会 (National Education Association of the United States, NEA)反对以学生标准化考试的分数作为评价教师优劣的标准，这只会导致教师为考试而教，忽视拓展学生的知识面，只能使学生获得一些没有规律和不连贯的知识。一项研究表明，考试虽然有可能改善教育水平，但这种考试具有高风险性，仅凭一次或几次考试并不能保证课堂教学的有效性，更不要说促进教育公平了。［17］

美国标准化运动的反对者指出促进教育公平依赖的是增加投入而非增加考试，指望通过统一课程、考试来克服不同种族、民族、社会经济背景形成的不平等是不可能的。美国的教育经费主要依赖于当地的房产税，因而贫富社区学校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差异。如果用统一的考试来衡量各个学校，并根据学校的成绩好坏决定奖惩，条件差的学校一旦达不到标准就会得到惩罚，资金进一步缩减，这样的结局只能是“穷的更穷，富的更富”，进一步拉大这种贫富差距。

三、NCLB法案实施成效分析

自2003年以来，关于法案实施之后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分析学生学业上的变化，尤其是比较各学生群体之间学业鸿沟是否缩小。［18］对学生学业成绩进步的报告与分析通常采取两种测量手段：SSA(State Student Assessment)及NAEP(National Assessment of Educational Progress)。SSA以州为单位，每年测量一次，NEAP则是国家范围内的，每两年测量一次，以分析各个不同的年级及学生人口群体的学业成绩。两者考试标准有差异，如两者对熟练的定义不同(State Proficient和NAEP proficient)。对于NCLB法案实施结果的跟踪报告与分析的机构主要有教育政策中心(The Center on Education Policy,CEP)、州首席教育官理事会(Council of chief State School Officers,CCSSO)、中立教育组织(Education Trust)及州教育机构等。各机构对NCLB法案的实施情况进行系统跟踪研究，并以年度报告的形式从NCLB法案的执行和结果两方面进行全面分析。其结果如下：

1.NCLB带来的学业成绩变化

SSA和NAEP数据显示，NCLB法案实施以来，学生的成绩改善已经初见成效。它不仅提高了教师以及教师助理的质量，也促进了学生的进步。一些来自低收入家庭的孩子在阅读和数学测试中取得了较大的进步。2008年，美国白宫的官方网站公布了NCLB法案实施六年以来学生的学业成绩的变化，在阅读科目上，4年级取得的分数创造了历史最高纪录，同时，4年级和8年级的数学也取得了历史上最好的成绩。［19］每个州的学业成绩报告卡几乎都指出学生的学业成绩都取得了相当的进步。例如阿拉巴马州报告卡（Alabama Report Card)显示，在2004-2005年，4年级达到阅读熟练水平的比例增加了6%；［20］亚利桑那州报告卡（Arizona Report Card）指出，在2002-2005年，3年级学生达到数学熟练水平的比例增加了14%。［21］Education Trust 发布的纽约州学生学业成绩也显示，在2002-2004年间，4年级学生的数学学业成绩提高了11%。［22］在2007年NAEP的写作测试中，8年级学生的分数比2002年的测试提高了3分，比1998年提高了6分，与2002年相比，这个年级保持或高于年级基本水平的学生占到很高的比例。［23］根据NAEP的长期趋势评估，在四年级学生中，学生的阅读能力在五年内取得了显著的进步（1999-2004），比过去三十年取得的进步更大。［24］从1996年到2005年以来，大多数州的学生在数学和英语的NAEP考试成绩上取得显著进步。

CCSSO对50个州4年级和8年级的NAEP考试进行了三个年度（2005，2007，2009）的研究，着重分析了2005-2006，2008-2009两个时间段的材料。州测量水平上，数据显示四年级少数民族群体学生和低收入群体的学生在阅读上成绩有所提高；从2005年6月到2008年9月，20个州低收入人群和少数民族人群学生取得了至少5%的进步，经济不利群体学生达到州熟练或更高水平的比例上升，如加利福尼亚州、缅因州、内布拉斯加州等几州的经济不利学生取得了超过了10%的进步，但在一项对考试分数资料全面的40个州的趋势研究分析中，其中8个州在州阅读测试中并没有取得进步。［25］从2005到2009年四年间，3/4州的8年级学生在数学学业成绩上取得了进步。在国家测试水平上，超过一半的州的经济不利4年级学生在阅读学业成绩上取得了显著的进步，20个州的来自经济不利家庭的8年级学生在数学学业成绩上取得了显著的进步，但每州有35%—55%的学生数学学业成绩没有达到国家界定的基本水平。

2.NCLB缩小学业差距变化作用有限

NCLB法案的一个核心目标就是要缩小来自不同的社会经济背景的学生之间的学业差距。2007年，国家报告卡显示，在一些地区，少数民族、来自低收入家庭学生以及残疾学生的学习成绩都取得了历史新高。如在4年级阅读科目上，美国黑人学生与白人学生之间的学业差距达到历史最小程度。因此，学业鸿沟正在逐步缩小。［26］

在国家评价和州评价两个水平上，在2005-2009这段期间，CCSSO对50个州的4年级的阅读和8年级的数学学业成绩分析。就8年级的数学，以SSA评价数据上看，1/3的州缩小了经济不利的学生的差距，15个州的数学学业差距缩小程度超过了3%。但另一方面，8个州的学业差距反而加大了，主要是因为所有学生取得的进步比经济不利的学生取得的进步更大。而从NAEP评价数据上看，10个州的缩小经济不利学生学业差距程度上超过了3%，取得了较好的成效。但数据同时也显示18个州的缩小学业差距效果并不明显，因为所有学生都在取得进步，但所有学生取得进步的平均水平比经济不利群体学生取得的进步更大。此外，图1显示：如果一个州中的经济不利群体学生达到或高于NAEP基本水平的比例越高，它在缩小不同群体学生学业差距的成效上反而不明显。大多数州达到国家基本水平的学生比例集中在50%至70%，仍有30%-50%的学生学业成绩水平低于国家基本水平。［27］这说明在一定程度上，达到国家基本或熟练水平的比例越高的州，并不意味着该州缩小不同群体学生学业成绩差距的效果越明显，在一些教育质量较好的州，学业差距缩小的成效不大。

图1：

2007年，NCES对50个州的黑人和白人所有4年级和8年级学生的数学和阅读成绩做了NAEP的测量。一项关于黑人与白人学生学业成绩报告显示：较之过去，8年级学生的数学成绩有了明显的进步。但一般情况下，在所有的测试中，白人学生取得的成绩比黑人学生取得的要高，而且，几乎在每个学科上，白人学生的平均分数要比黑人学生的成绩高出至少26分。［28］

Barton and Coley在分析少数民族及经济不利学生群体的长期学业趋势的基础上，得出少数民族和低收入家庭学生在20世纪80年代取得的学业成绩进步比NCLB方案实施期间取得的进步更大。［29］可见成绩差异没有缩小，因为经济不利群体没有取得太大的进步，或者虽然取得进步但其他群体学生取得的进步更大。

四、NCLB对我国考试促进教育公平的启示

美国试图把促进教育公平的呼声转化为可操作、具体化的教育实践，NCLB法案的重点落在了那些学业成绩较低的学生，包括少数族裔、低收入家庭、英语学习障碍和残疾的儿童。［30］美国的标准化考试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教育公平，但是这种促进作用非常有限。如果考试运用不当，其负面影响很大，反而会损害教育的质量。因此，美国的经验和教训对我国考试的改革却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启示。

1.标准化考试比选拔性考试更重要

由于科举考试的传统，考试在我国被视为选拔精英的重要工具。为了实现人才的筛选，选拔性的考试是需要的；但是伴随着公民社会的发展进程，考试应该更多地成为保障公民基本素养达标的重要手段，如果仅仅将其作为筛选精英的手段，将会带来人力资源的浪费，因此标准化的学业测试应该更为重要。

时至今日，在义务教育阶段，我国还缺少一种全国范围内、统一性的旨在确保基本公民素养的质量标准。严格地说，由于缺乏标准和数据，我们很难准确地推测今天的中小学生文化素质比之10年前的中小学生有何变化。因而，在义务教育阶段，教育部主管基础教育的部门应该负责组织建立制度化的、全国性的义务教育阶段学业质量评估标准；各省、直辖市、自治区也应依据国家课程标准建立分年级的教育质量监测考核体系。在实施过程中，以各省、直辖市、自治区为单位，对全省范围内学生的学业成绩进行总体测评，并将达标率以学校为单位进行公布；教育部、国家教育督导和考试机构也依据其建立的相应考核标准，对核心课程和关键年级段进行评估，每年或毎两年对各省、直辖市、自治区实施抽样测量，并与地区评估结果相比较，以分析不同地区学生基本素质差异，正如美国NAEP考试一样掌握不同时期全国中小学生学业平均水平的波动情况，以资纵向比较，为确保所有学生达到基本素质标准提供实质性资料，同时为检测我国基础教育的国际竞争力提供依据。

同时，目前我国的会考制度还亟待重视和革新。1993年，全国各省、市、自治区全部实施高中会考制度，试图改变高考制度造成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状况；2000年，教育部将普通高中会考改革的统筹决策权下放到省，会考制度逐渐步入低谷；2007年以来，随着新课程改革的进展，高中学业水平考试制度逐渐代替会考制度成为一种发展的趋势。从国际比较来看，有的国家，如法国、德国高考与会考两考合一，有的国家则两考分离，如英国、日本。根据我国国情，杨向东、崔允漷建议高中学业水平测试在教育部统一指导下由各省市统一实施，同时在考试内容上与高考又所区别，前者更针对高中课程标准和内容而来，而后者则应适当与高中课程内容体系分离，着重考察学生的思维推理能力和学术能力倾向。［31］笔者认为，这种建议是颇有见地的。高中学业水平考试在内容上，要提高考试的信度和效度，不仅要重视高中生应该达到基本知识、技能等基本公民素质的核心标准，也应重视学生的实践能力和思维品质的考察，使考试既是达标考试，又有一定的区分度；另外，在高中学业水平考试所发挥的功能上，应赋予其更为重要的意义，使其考试结果在高校人才选拔过程中有更大的权重，成为高校选拔人才的必要条件和重要依据。

此外，标准化考试可以通过评估学生的学业进步来考察学校教学是否取得足够的进步，从而引导学校功能发生变化，给学校对中考和高考这种选拔性考试的“一往情深”的投入热情降降温、消消火。省级教育管理部门依据质量标准对基础教育实施检测的结果，以达标率和优秀率为指标对学校进行评估，评估学校每年取得的进步，而非只关注一次性考试的成绩，并将这一结果向社会公众公布。取得进步的学校获得嘉奖，没有取得足够进步的学校，尤其是达标率不高且在连续几年的考试中进步也不显著的学校则被标示出来，成为重点改进的对象，甚至允许这种学校的学生择校或转学。这样更有利于引导学校和教师实现从重结果到重过程、从重生源到重培养的转变，科学合理地反映每一所学校的工作效能。

2.考试要引导弱势群体的进步

在美国，衡量教育公平的标尺就是看教育是否保证了弱势群体的受教育权。［32］因此，国家、学校等要按照学生背景分别进行汇报考试结果，不仅只关注平均成绩，更要突出少数民族、农村家庭、城市边缘群体、经济不利家庭、身残等特殊群体学生的学业成绩，不要让平均成绩掩盖这些弱势群体的真正成长，并对这些特殊群体的成绩实行分类跟踪报道，每隔一段时间，分析这些特殊群体学生的学业成绩及进步，与优势群体学生的学业成就相比较，并把信息反馈给家长、社会。在对学校的考评中，除了看合格率、优秀率之外，还必须考察学校中来自不同社会阶层学生的学业的差距有多大，在连续几年的考试中这种学业差距有无缩小。针对学校的考评，可供参考的指标是：学校中城市户口的学生与外来务工子女学生在关键学科上平均成绩的差异；学校中领取低保、经济困难的学生与其他学生的平均成绩的差距。而针对一个省、直辖市、自治区教育是否公平的考试评价指标，主要是看辖区内城市学生与农村学生学业差距状况及其在连续几年中变化的趋势。如果城乡学业差距呈缩小态势，则可判断此辖区教育公平状况较好。

如果只增加考试，而不增加教育经费的投入，其结果必定会伤害弱势群体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因此，要真正把增加对特殊群体教育资金的投入作为引导弱势群体学生进步的辅助和支持因素，使得学校能够为他们提供更好的学习资源以及更多的课业辅导，否则学校、教师等迫于考试的压力而不愿意容纳他们，这将会伤害甚至抹灭他们的学习热情，导致弱势群体学生辍学率的上升。通过这些措施，利用考试以不断地促进特殊群体学生的学业进步，缩小不同群体学生间的学业差距，为促进教育公平提供必要条件。

3. 坎贝尔律（Campbell law）说明考试有其局限性

坎贝尔律（Campbell law）认为，当我们用一个单一的、过度的指标来评价一个系统，就会产生很大的问题，如用于社会决策的衡量标准越精确，社会越易于受到腐败压力，社会进程越易遭受扭曲，这好比是社会科学中海森堡的测不准定律，一个量越确定，另一个量的不确定程度就越大。因此，显而易见的是，考试的风险越高，我们对于考试效度的确信度就越低，考试产生的后果越严重，考试的意义就越不明确，使用作弊、押宝、题海战术等手段来获得高分的可能性就越大。这类似于当我们用论文发表数量的多少作为衡量一个教师质量好坏的唯一标准时，就使得教师牺牲其他能力的发展，付出沉重的代价来追逐论文数量这一枝独秀。因而，在转变考试功能，发挥考试引导弱势群体进步作用的同时，更要警惕考试的负功能，清晰地认识到考试的局限性。学生所具备的基本素质并非都能通过考试来测量，诸如学生的心理健康、道德品质、思维发展等就很难通过考试来准确衡量。因而，要保持考试的弹性，不要让考试窒息甚至扼杀学生想象力、创造性等能力的发展，更不能把考试作为衡量学生素质的唯一标准和手段，防止考试掩盖教育及学生本身应有的丰富性、灵活性，使得教师、学生、学校乃至社会沦陷在“应试教育”的泥沼中而不能自拔。只有清晰地认识考试的局限性，我们才能在促进教育公平的路上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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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宋维红.中美学者对统一考试公平性认识之比较［J］.教育评论,2007,4:126-129.

 

 

 

作者简介：

程红艳（1975—），女，湖北人，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博士，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基础教育和教育哲学研究，2008年南京师范大学博士后流动站出站，2012-2013赴美国马里兰大学做访问学者。目前主持4项省部级项目，已出版2部学术专著：《中等教育均衡发展研究》、《儿童自由与学校变革》，主编1本教材。电邮：chenghongyan1975@gmail.com；手机：13554198181。

石京京（1988—），女，江苏人，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

 

 

 

Can Testing Promote Educational Equality?

-Analysis of Effectiveness of Implementation of American NCLB Act and Its Relevance to China

Abstract :No Child Left Behind Act, aiming at closing students achievement gaps among different groups by standardized testing, have received different remarks from all sides since its promulgation and implementation. According to the empirical evidence, NCLB Act has brought a general increase in students achievement, and, to a certain extent, narrowed student achievement gaps between different groups, but its effect is not obvious. The fact is instructive to our country’s educational testing reform. We should convert the function of testing, and build the Index system to measure student achievement for economically disadvantaged group, also be cautious of the limitation of testing, so as to promote educational equality.

Key words： Standardized Test; Educational equality; NCLB A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