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欢欢,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道德教育研究所硕士研究生
程红艳,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道德教育研究所副所长、教授
原文发表于《北京教育》(普教版)2021年第8期
20世纪初以来,卢梭所倡导的自由成长、遵从天性的自然教育被普遍认可是促进儿童身心发展的最优的现代教育方式。然而,20世纪50、60年代以来,全球掀起教育民主化与普及化的运动浪潮,高等教育大众化及学历社会的诞生促使人们深刻意识到学历教育的重要作用。与之相伴,与自然教育理念截然相反的密集型家庭教育在欧美国家应运而生。与崇尚“静待花开”的慢教育式的自然教育不同,密集型家庭教育倡导家长更加积极地干预儿童生活,加快其成长步伐。我国自20世纪90年代起逐步推行高等教育扩招政策,随着受教育程度高的中产阶层家长比例大幅提升,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在中国也越来越成为城市家庭教育的一种普遍趋势。“鸡娃”和“牛娃”①现象便是其中的典型形态。世界范围内,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逐渐成为家庭教育的主流模式。本文旨在厘清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的涵义与特征,并分析其形成的原因及存在的利弊,进而提出建构适度密集型家庭教育的策略。
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的涵义与特征
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是一种以儿童为中心的家庭教育方式,父母们全身心投入子女教育事业,对儿童的成长持续关注和及时回应,期待促进他们的智力、技能、情感价值观和社会适应力等俱得到最佳发展。
1.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的涵义
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也被称为“直升机育儿”②或“精细育儿”,是指以子女为中心,父母时常插手并强烈干预子女生活,为其安排密集学习活动的教育方式。[1]“密集育儿”概念最初是由莎朗·海斯(Sharon Hays)在其著作《母亲的文化矛盾》中的“密集母亲”一词引申而出,她提出了“以儿童为中心、专家指导、情感吸收、劳动密集和经济昂贵”的育儿标准。[2]
美国著名心理学家戴安娜·鲍姆林德在其对父母教育方式的研究中提出家庭教育方式的两个维度,即要求性和回应性。要求性是指家长是否对子女的行为建立适当的标准,并坚持要求子女去达到这些标准;回应性是指家长对子女情感亲密的程度及对子女需求的敏感程度。根据这两个维度可把家庭教育方式分为三类:专断型、放任型、权威型。[3]专断型父母要求子女绝对服从,并对子女施加严格控制;权威型父母会对子女提出合理要求和具体目标,适当限制子女行为,通过理性方式塑造其价值观和影响子女选择。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则是同时结合了权威型和专断型家庭教育方式的元素。
2.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的特征
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的核心特征包含四点:高要求性、高回应性与高参与度、高时间密度与高经济投入。
高要求性。家长对子女期望高,为子女行为建立高标准,严格要求并持续敦促子女达到标准,但不是采用强迫服从、辱骂、体罚等极端手段,而是与子女进行理性商讨,采用讲道理、榜样示范等方法进行教育;家长在子女心中拥有权威地位,教育虽严格但民主,会在尊重\理解子女基础上对其提出适当要求与规范。
高回应性与高参与度。家长深信只有通过亲身参与子女教育并时刻关注子女动向,积极响应其各种成长需求,才能达成为子女营造幸福未来生活的目标。家长积极参与促进子女发展的日常互动与学习活动,通常采用夫妻双方共同参与、协调推进的“协作培养式”教育。[4]及时回应子女的需求,密切关注他们的任何动向,如在校表现、课外活动情况,甚至是他们的朋友及对方家庭状况等,给他们提供众多支持以帮助他们成长。并且,家长陪伴不局限于单纯陪同与“在场”,而是追求高质量的互动成效,如在日常亲子互动中贯穿着对孩子语言表达与逻辑思维的训练。
高时间密度。家长会付出大量时间与精力投身子女的教育事业,直接为子女规划好系统的、结构化的时间行程。家庭业余时间被各种教育活动与文化活动占满。调查表明,自20世纪90年代后,多国父母的育儿时间(用于阅读与交谈、亲子游戏、学业指导等活动时间)有明显的增加趋势。例如,在美国,2012年父母在这些活动上花的时间是20世纪70年代的3.5倍,从每周小于2.5小时增加到每周8小时以上。[5]
高经济投入。具备经济条件或社会资源的父母会热衷于对子女教育进行投资,通过校外补习和培训来培养子女的兴趣才艺、体育技能、艺术鉴赏、语言表达等多方面的能力。2020年1月7日发布的《2019新中产家庭消费与理财报告》显示,2019年55%的中产家庭子女教育支出占总支出比例在10%-30%之间,9.9%的家庭子女教育支出占总支出比例超过50%。对比分析发现,家庭年收入越高,在子女教育方面投入越大。[6]
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盛行的原因透视
当前,密集型家庭教育虽然受到秉持“自由教育、快乐教育”理念学者的诸多批评,但家长仍不敢松懈。密集型家庭教育虽是家长自愿的选择,但选择的背后是受社会发展和教育制度发展的外部现状所驱动的。
1.家长地位焦虑与路径依赖的双重驱动
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尤其盛行于中产阶层家庭,这主要源于中产阶层家长对保持或提升自身社会地位的焦虑心态及对个人经由教育实现阶层跃升渠道的路径依赖两方面因素。
中产阶层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教育赢得了相对富裕的生活和较好的社会地位,他们大多无世袭财产,拥有丰富的文化资本却无法让子女直接继承,他们担心自己今天的地位能否一直延续下去,延伸到子女的那一代,于是便产生了地位焦虑感。[7]南京大学余秀兰教授指出,在当下中国“对孩子教育最为抓狂和焦虑的当属城市中产阶层家庭。他们的孩子输不起,稍不努力考不上一本、985、211,他们的社会流动轨迹就将滑向底层”。[8]
教育背景在获得社会地位上的重要性、文化资本的不可直接继承性、对地位下滑的恐慌感,这些都使得中产阶层相对于其他阶层的家长具有更加明显的教育焦虑,他们迫切需要子女获得教育上的成功以保持或进一步提升其中产阶层的地位。同时,正是由于大部分城市中产阶层家长曾经皆是循着教育这条路径获取文化资本进而实现阶层跨越的,他们亦相信唯有通过教育这条社会流动通道,才能帮助子女继续向上攀升,实现其整个家庭所共同追逐的跻身精英阶层的目标。所以,由自己时刻监督并积极参与的密集型家庭教育成为中产阶层家长最为放心和推崇的教育方式。
2.高社会不平等程度与高教育回报率的联合驱动
经济学家指出,如果经济收入不平等程度高,教育回报率也高,这种社会体制中家长对于教育的投入更为狂热。《爱、金钱和孩子》一书通过对比同时期不同国家之间家庭教育方式及国家内部不同经济发展时期家庭教育方式的差异,发现影响父母育儿行为有两大关键因素:一是子女未来的收入水平在多大程度上取决于教育的成功,二是教育机会不平等的程度。[9]显而易见,在不平等程度低、社会福利系统较完善的国家,父母通常会采取宽容放任、自然成长的教育方式。而在不平等程度很高并且收入完全取决于个人出身阶层的社会,父母敦促孩子使他们脱颖而出成为优秀学生的行为大概率将是徒劳的,因为努力与勤奋并不能实现阶层跨越或取得较高社会地位,甚至不能获得体面收入。然而,当社会不平等程度较高但受教育程度高的人能够比其他人达到更高的收入水平或社会地位时,家长则有强烈的动机督促子女勤奋努力以实现教育成功的目标。
具体到家庭教育方式上,在一个教育回报率较高的社会中,父母会奉行密集而昂贵的教育方式,牺牲孩子当下乐趣而进行干预、介入孩子成长的驱动力则会很强,更可能向孩子灌输强烈的对勤奋努力的信念及对即时满足的厌恶感,以使其在学校取得优异成就,为将来步入社会获取高回报的工作做好准备。
3.高度竞争的教育制度环境压力的驱动
教育筛选机制与升学机制等引发的一系列高度竞争的制度环境压力也成为父母奉行更加密集的子女抚育行为的驱动力。教育政策是影响父母育儿决策的重要因素。在中国,九年义务教育后的中考和高考是青少年们分流最关键的十字路口,这两项教育分流考试所产生的竞争压力引发了中国家庭和学校之间竞争持续升级。一些父母会不惜从子女幼时便瞄准高考,开始督促和干预他们的学业,如给子女安排各种培训和补习班等。而且,子女数量越少,就越容易诱发密集型家庭教育。
另外,学校教育机会不均等也会影响父母的教育行为,校际差异也会加剧学业竞争。由于各个学校教育质量不一,为了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在子女各个升学阶段都会引发“择校之战”,为子女进入“名幼儿园、名小学、名中学”而进行高强度的培优训练。
相关资料表明,北欧学校之间的质量差异较小,学生接受高质量高等教育的机会很多,大多数父母则把课外活动看作孩子的娱乐方式,更多采取顺其自然的放任式教育;而在精英教育竞争激烈的美国和英国,很多父母则把课外活动看作提升孩子简历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于是课外活动也褪去休闲色彩,变得竞争激烈。[10]
“应试教育”体系使人相信:不论现存体制合理与否,一个人只有成为现存体制所接纳的人,就范于它,才能作为体制中有价值的商品兜售出去。[11]多数家庭正是被这竞争激烈的教育环境所驱动,“剧场效应”③与“教育内卷”④更日益加剧了家长的教育焦虑,致使孩子们在各种压力驱使下高强度地学习。显而易见的是,从社会发展来看,每个家庭从自身利益最大化出发的行为只能产生总体效益最低化的“囚徒效应”⑤。
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的利弊分析
密集型父母试图最大限度地发挥子女的优势,这种教育方式在促进儿童综合素养发展、促进社会流动上确有其明显优势。然而过犹不及,教育对象是处于成长中的自由个体,密集型家庭教育需适度开展。
1.促进儿童综合素养发展
在子女成长过程中,采用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的父母在子女学业支持、亲子陪伴和互动、家庭语言使用和育儿责任分配等方面都具备较高的参与度、系统化和组织性,这在促进儿童的认知智力、学业成绩、兴趣特长、社会交往、胆量见识、行为规范等各方面发展上有其显著优势。康奈尔大学的帕特里克·石津卡(Patrick Ishizuka)通过分析一项美国国家调查实验数据发现,无论其受教育程度、收入或种族如何,大多数父母都认为以孩子为中心、时间密集型的育儿方法是抚养孩子的最佳方式。[12]
在认知智力与学业成绩上,已有许多研究证明,受到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影响的儿童的表现明显优于同一国家和地区内没有受到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影响的儿童。马赛厄斯与法布里齐奥通过对比韩国学生在密集型教育方式和非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下的PISA2012考试成绩发现,密集型教育父母的子女在数学、阅读与科学平均成绩上均高出非密集型教育父母的子女20分以上。PISA测试分数中的20分是很大的差异,类似于欧洲表现最好的国家芬兰及瑞士孩子的数学成绩与表现较差的法国和英国等其他OECD国家的孩子的数学成绩之间的差异。[13]
除学业成绩外,密集型家庭教育的中产阶层家长更高度注重孩子的全面发展。重视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热衷于让孩子参加钢琴、舞蹈、绘画等各种兴趣培训课程,以此增强子女的文化品位和鉴赏能力,从而成功塑造出具有典型中上阶层特征的孩子。[14]这样有目的、有组织培养子女形成的才艺技能正与时代所需的多元化人才应具备的素养有着很高的契合度。而在语言表达与自我认知上,拉鲁也发现:中产阶层家庭往往鼓励孩子增加词汇量和丰富表达方式,引导孩子学会通过说话来表达自我、通过语言来培养孩子的平等意识,其结果是,中产阶层家庭的语言使用与学校教育的正式用语更为契合,因此,其子女在日常生活中实际上不断累积了学校教育的优势。[15]
密集型育儿的优势不仅表现在儿童认知方面,还涉及社交情感等方面。由于密集型家庭教育的父母更多的以温和方式实施惩罚,既强调对子女的行为要求,也强调给予子女关爱和温暖,因此儿童的心理与情感都能得到良好发展。由父母共同参与其成长的青少年通常表现出亲社会行为,拥有更好的社交技能,并更能积极控制自己的情绪,也心存更多的希望,而且父母的积极参与与子女行为问题减少也密切相关。[16]总体来讲,密集型教育方式下的儿童更有可能在学校表现良好,增长更多见识和获得各项技能,并获取更高的学历学位,而且他们更少可能从事对自身、他人或社会有潜在风险的有害行为。
2.促进社会流动
家长采用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育儿的首要动机和目的即是帮助子女获得较高社会地位与收入水平,进而实现社会阶层的向上流动。而相比放任型、溺爱型等教育方式,结合了专断型与权威型要素的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的确有利于子女教育和职业选择中的向上流动,即子女最终的社会经济阶层比父母更高。所以,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成为跨社会经济阶层的父母认为孩子应该如何被抚养长大的主导模式[17]。
代际受教育水平有很强的延续性:无论教养方式如何,受过良好教育的父母的子女接受良好教育的可能性更高。[18]代际之间会逐渐形成良性循环。同时,若在全社会范围内引起家庭逐步重视教育投资(不仅限于金钱,更重要的是时间与精力),提高父母参与儿童成长的意识,那么,社会未成年人发展水平将普遍提升,并降低其问题行为发生率和未成年人犯罪率。毋庸置疑,教育是中产阶层人民实现阶层跨越的最有效途径,密集型家庭教育在促进社会流动上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3.密集型家庭教育需适度实施
密集型家庭教育的过度实施与盲目跟风会对儿童个体成长、家长自身和社会发展带来一些潜藏危害。子女长期处于父母的密集支配下,被过度保护和过度干预,他们的自主性、独立性发展被压制,可能会过度依赖父母,养成拖延、害怕承担责任等习惯。过度育儿扼杀了儿童创造力和独立能力,而且很有可能会抚养出一代被动、依赖、缺乏个性或想象力的千篇一律的人。[19]更有甚者,由于父母过度权威,极少留给他们自由选择和行动的空间,导致孩子出现严重逆反心理,或因达不到期望而抑郁,或因长期不能遵循内心而丧失了自我存在的意义感。实际上,密集型家庭教育的好处是有上限的,家长指导与子女发展类似倒U形的关系,一定程度的家长指导有利于子女成长,超过限度则边际效应递减而事倍功半,而更大程度的过度教育和过度干预则会对子女发展产生负面影响。[20]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对家长也产生巨大压力。多数父母认为养育子女是最具挑战性的工作,这导致压力和抑郁的增加以及对生活满意度的下降。[21]毫无疑问,密集型家庭教育是一种劳心劳力且成本昂贵的家庭教育方式,应适度进行。
另外,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的盲目跟风也可能导致教育焦虑的恶性蔓延与社会不平等的进一步加剧。在密集育儿观念影响下,高社会经济背景家庭的孩子更有可能取得学业成功,而低社会经济背景家庭对高成本、高要求的教育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将逐渐造成各阶层的育儿差距扩大,并进一步加剧社会不平等,存有阻碍社会流动的潜在危险。
建构适度密集型家庭教育方式的策略
基于前文分析,要引导家长采取适度密集型家庭教育,既需要改革社会和教育的宏观背景,也需要引导家长更新教育观念。
1.缓解制度环境压力
从政策制度层面着手,缓和教育竞争压力、改善淘汰式教育机制是调节当前过度密集的家庭教育风气的切实可行措施。教育制度结构设置引发的高度竞争的环境压力是促使家长费尽心思帮助孩子获取优质教育资源的重要因素。缓解考试压力,让学校教育复归育人的本位,家庭教育的应试压力也会随之减轻。从基础教育体制改革出发,弱化中考和高考的考试竞争和教育分流,才能缓解家长过度的教育焦虑。
教育资源分布不均衡与优质教育资源稀缺长期制约着我国教育事业的蓬勃发展。优质教育资源竞争激烈是造成家长教育焦虑的根源性问题,改善教育发展不均衡、促进更多优质教育资源创生可以有效缓解家长的教育焦虑情绪。政府应继续加大力度,促进优质义务教育资源的均衡分布,在义务教育阶段均衡生源和优化师资,从根本上打破不均衡的教育生态环境,确保教育机会均等。
2.营造家庭社会资本
詹姆斯·科尔曼认为,社会资本会创生人力资本。社会资本是个人拥有的以社会结构资源为特征的资本财产,是由家庭和邻里、社区等原始性社会组织所提供的,分为家庭内的社会资本和家庭外的社会资本,表现形式有义务与期望、社会信息网络、规范和有效惩罚、权威关系以及社会组织。[22]在布迪厄与科尔曼研究基础上,国内外学者们对家庭内部社会资本与家庭外部社会资本进一步作出界定。家庭外部社会资本就是以家庭为基础辐射出来的社会人际关系,这种社会关系能够变成可以利用的资源,家庭中的社会成员可以利用家庭社会资本实现自己的目标,主要包括邻里的关系支持、社区的凝聚力、交往频率和信任等。家庭内部社会资本主要是指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家庭社会资本主要来自父母对个体的期望以及关系强度。科尔曼则认为家庭内部社会资本是社会资本的一种重要形式,在家庭这个社会网络中,父母、孩子等家人会相互传递信息,也会相互期望,这样就会给家庭成员某种资源,这种社会资源会促进个人的成长。家庭社会资本主要是父母与孩子间的沟通及期望。[23]
长远地看,决定孩子终身发展的重要因素是家庭社会资本。良好的家庭氛围和亲子关系是儿童终身发展的必要条件。家长应给予子女足够信任,避免过度控制,尊重他们的独立性,促进他们的自由发展。
3.实现亲子共同发展
蒙台梭利在《童年的秘密》中谈道:“在与儿童打交道时,成人就会变得自私自利和以自我为中心了。由于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观点,成人把儿童看作是‘缺乏精神指导的人’,必须不断地给予指导,甚至为他们做所有的事情。成人把自己看作是儿童的创造者,儿童必须根据成人的既定标准来塑造。一个成人如此做法,即使可以确信他对儿童充满着激情和爱以及为儿童的牺牲精神,他也会无意识地压抑儿童个性的发展。”[24]家长长期单方面的奉献与付出,将自己未竟的梦想或事业寄托于子女身上,寄托于通过教育子女成功来实现自己缺憾人生的“翻盘”,如此家庭教育便成为子女不能承受之重。因此,最好的家庭教育应通过父母的成长来带动子女发展,实现亲子共同发展。父母通过他们的奋斗精神、高尚品质、敬业态度来对子女品德产生潜移默化的示范作用和长期影响,这是任何高昂的经济投入都不能比拟的。
总体看来,密集型家庭教育是社会贫富差距拉大、教育竞争压力巨大、教育机会不均的必然产物。值得注意的是,它的教育成效是一把“双刃剑”,需要在良好和谐的家庭氛围、平等民主的亲子关系、尊重子女个性发展自由的基础上适度进行。
注释及参考文献
注释
①“鸡娃”即给孩子打鸡血,是指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们为了孩子能读好书,不断地给孩子安排学习和活动,不停地让孩子去拼搏的行为。这些孩子往往出生在中产阶级家庭,从小就被父母安排各种培训。“牛娃”指某一方面或多个方面非常优秀的学生,种类也很多,如数学比较好的叫“奥牛”,能看英文原版著作的叫“英牛”,两项兼具的叫“英奥混血牛”等。
②“直升机育儿”是指父母犹如直升机一般盘旋在子女上空监控其学习和生活,甚至一举一动,一旦子女出现问题,便俯冲下来帮助子女解决问题。
③“剧场效应”本意为在剧场观看演出的某名前排观众忽然起身看戏,由于其挡住其他观众视线而遭到周围人劝阻但却视若无睹,而此时剧院管理员又未发挥作用,于是乎越来越多的观众为能清晰观影而纷纷起身并最终导致全场都站着看戏。
④“教育内卷”指学生间竞相付出更多努力以争夺有限资源,从而导致个体“收益努力比”下降的现象。可以看作是努力的“通货膨胀”,即孩子们学习的时间越来越长,付出努力越来越多,学习压力越来越大,但是教育回报却不升反降。
⑤“囚徒效应”反映个人最佳选择并非团体最佳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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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全国教育科学规划2018年度国家一般项目“教育现代化进程中学校变革的伦理追求与实践路径”(项目编号:BEA180113)研究成果】